男女主角分别是言卿江雪翎的现代都市小说《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忘川秋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现已完本,主角是言卿江雪翎,由作者“忘川秋水”书写完成,文章简述:“妻主,您醒了吗?”上辈子喝啤酒把自己炫死后,她魂穿到了女尊世界,成了美男的妻主,还是六个!开局就有柔弱美男跪在门外,等着给她穿衣洗漱。这这这!简直不要太美了!从此听戏曲,喝花酒,被六个笨蛋美男伺候得舒舒服服,生活不要太快活。直到某天,自己玩过了头,六个美男都集体黑化了……...
《女权至上!家有六个美男是什么体验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言卿心里的崩溃简直甭提了,
头都秃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啥地方啊?
奇葩,太奇葩了!
正当她心里的小火山疯狂爆炸时,村子外,也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那些人身骑骏马,手握缰绳;长相或是温润,或是英俊,或是凌厉,或是冷酷,总之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而这些人护送着一辆古朴而华贵的马车,车前垂挂着藏蓝色的马车帘子,那车帘上还以飞针走线绣了个猩红獠牙的标志。
这排场,这阵仗,一看就气派的不得了,准是来自某个底蕴深厚的大户人家。
老族长本是在家吃饭,但突然看见这一幕,他立即一惊,而后连忙起身,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小老儿江氏宗族江文远,不知这位尊驾是?”
他小心地偷看马车,但车帘垂挂,车里的人也并未发话。
反而是在前开路的一位锦衣公子,他眉眼轻狂,神色倨傲,此刻微微扬起了下颚道:“我家娘子乃是姓孙,今日前来贵宝地,乃是听闻此地有一言姓妻主,不知那言妻主可在?”
老族长听得一愣,言妻主?那不就是言小娘子吗?
可言小娘子啥时还有这关系了,从哪儿认识的这些人?
老族长心里直打鼓,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回禀郎君,我江家村是有一位言妻主没错……”
那锦衣郎君眉梢一挑,旋即冷淡地道:“前方带路,我家娘子特来拜访,容不得丝毫延误。”
老族长:“……”
越发不安。
但也不敢忤逆,单看这锦衣郎君的一身行头,甭提车里坐着一位娘子,便是只这锦衣郎君一人,也足够他江氏宗族喝上一壶。
只是转身带路时,老族长到底是心神不宁,他心里也琢磨个不停。
突然就一惊。
等等!
那马车里的娘子,姓孙?
孙娘子?
坏了!
这莫不是跟蘅哥儿有关?
…
“妻主……”
江家这边,少年江雪翎只见自家妻主阴着一张脸,活像叫他四哥附体了似的。
披头散发一脸焦躁,在那儿不停地小声比比,但她比比了一个啥,江雪翎也没听清。
只见她时不时地挠家中土墙一爪子,时不时又踹飞一颗小石头,叫他看得微微后退。
后退了几步还是不大放心,又后退几步,那柔弱的背脊都快贴在了墙根儿上。
正好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车马行驶的声音,江雪翎回头一看,就见老族长正行色匆匆。
“族长爷爷,您这是?”他不禁看向那辆马车。
老族长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是孙娘子,赤牙钱庄的那位孙娘子。”
“孙娘子!?”
江雪翎一脸错愕。
他从未见过孙娘子,但孙娘子之名叫人如雷贯耳。
早在十多年前,这位孙娘子便已来到了嵊唐县。
起初跟他家这位言妻主一样,是被官媒送过来配种的,但不知不觉经营起一份家业,不过那些家业通常都是由孙娘子的那些夫侍们代为打理,而孙娘子本人则是稳坐幕后。
江雪翎之所以能知晓此事还是因为他四哥江斯蘅,毕竟他四哥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为赤牙钱庄做事。
只是自从一年多前,这孙娘子便没再出来走动,有传言她兴许是离开了嵊唐县,也有传言她是身染重病才闭门不出。
但怎么今儿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
江雪翎蹙了蹙眉,而后深吸口气,他转过身,然后:“……”
突然那神色微妙了许多。
就见他自己家的这位言妻主,此刻正在屋檐下疯狂发疯,疯狂挠墙,也不知是在抽什么疯。
江雪翎悄悄垂眸,而后才上前提醒:“妻主,有贵客来访。”
女人家的事儿,他们这些男人从不敢胡乱掺和,已为人夫的男子,更是要懂得避嫌,平日若是见了旁人家的妻主,甚至半个字也不敢多言。
免得落入有心人手中,被平白栽赃那不安于室的罪名。
“谁!?贵客,哪来的贵客?”
言卿杀气腾腾,猛地一回头,接着就一愣。
“我地天!”
她目瞪狗呆。
看了看院外那些人,那人高马大的,足足十来个,长得全是好看跟好看,
恕她才疏学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些男子的花容月貌。
此时,那锦衣郎君翻身下马,他自持身份,在老族长面前很是倨傲,仿佛在端着架子,可如今见了言卿,反而又是一副恭敬模样,丝毫没敢托大。
“锦之见过言妻主,言妻主贵安。”
这人看起来像个勋贵子弟,也不知是何来头。等行完礼后,就立即转身,撩开了马车帘子,从里面扶出一名中年女子。
女人看似上了岁数,但保养不错,一袭紫衣,雍容华贵,满头的珠摇玉翠。
她长相很是美艳,但神色气质反而惊人的温婉平和。
言卿:“?”
眉梢一挑,
心想,不容易啊!
家人们,谁懂啊?我竟然看见女的了!
之前跟她打交道的那些人,不论是这江家村的老族长,又或者是山下嵊唐县的书斋刘掌柜,那些可全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
如今女人这种稀奇的生物竟然出现了。
不过,
言卿眉梢又是一挑,“敢问您是?”
“这便是言妹妹吧?”
女人弯了弯唇,一副浅笑和煦的模样,“免贵姓孙,孙秀荷。”
她轻柔地开口,似教养极好,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是岁月沉淀的积累,也是一种雍容成熟的风韵。
言卿又看了看四周,见在场人不少,不过那孙娘子显然是来找她的。
难道这孙娘子认识原主?
不对,
突然之间,言卿想起之前在嵊唐县见过的那位陈衙役。
当时陈衙役曾提起一位孙娘子,暗指江老四跟这孙娘子不清不楚,还说这孙娘子对江老四有知遇之恩。
莫不是陈衙役当时所言,便是眼下这位?
“有话直说,不知孙娘子登门造访是为何意?”
孙娘子轻笑一声,旋即拂了拂手,那锦衣郎君以及其余十几名美侍便立即退下。
而她则是眉目浅浅,温温柔柔地轻声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此,正是为蘅哥儿一事。”
天色是昏沉的,乌云再度笼罩了此地,大片阴霾下是无尽的压抑。
村子后方直通后山,那深山老林中,埋藏着一座又一座坟丘,粗略一看怕是要有七八十个,密密麻麻的连成了一片。
其中甚至还有江家老大、老三,这两人的坟墓。一座坟墓下葬着的是残尸,而另一座坟是尸骨无存的衣冠冢。
此刻老族长一脸沧桑,那模样仿佛苍老了许多岁,眉眼之中尽是暗无天日的阴霾。
他老泪纵横,而其余族人们正在挥舞着铁铲,忙着为那位桐哥儿下葬。
“桐哥儿……桐哥儿!!”有人扑在一旁,手里紧紧握着一抔土,看着那已被族人放入土穴之中的尸首,已是泣不成声。
这位是桐哥儿的亲族。
江斯蘅照旧是那副俊美阴柔的模样,手中握一把铁铲,身上全是土,
他恍惚一抬头,突然想起一年前,也想起了半年前,他江家也曾在此埋葬过自家血亲。
一次葬了他大哥,一次葬了他三哥。
自从那些妻主来到这里后,几乎每隔一阵子,便要上演类似的一幕。
那位族人最终哭晕了过去,桐哥儿已下葬,这山上又多了一座荒凉的坟丘,族人们则心事重重。
许久,老族长才道:“都散了吧。”
他沙哑地说:“今日林娘子死了一位夫侍,怕是又要闹上几日,介时……”
他看向几名年轻的族人,那些全是侍奉林娘子的人。
“你们……”
老族长正要开口,却听一人惨笑,
“老族长,您放心,不过是再熬一熬,熬得久了,也就解脱了。”
因为时日一长,总会一死,
只是在全部死绝前,他们总归有几分顾忌,生怕殃及亲友,生怕连累同族,也只能强撑着抵挡几分,想为其他人拖延一二,就算没了他们,也还会有其他人。
那些妻主的欲,永远都没法填满。
老族长颓然许久,最终重重拍拍那人的肩膀,但心中却满是涩然,满是艰难。
江家。
言卿回来后,就沉默着进了门,她坐在那张小破床上,人还有些恍惚。
明明就在昨天她还曾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怎的,又突然揽起这些烂摊子?
竟然在这里安了家?
她迷茫片刻,又强打起精神。
“想那些也没用,反正就算重来一回,也还是一样,还是这个选择,还是这种结果。”
不然难道眼睁睁看崔大人下令屠村?
上百条命!那些人的命,怎就当真如此轻贱?
许久,言卿又长吁口气,
“看来得尽快盘算,想想以后怎么办,还有那些枪子……”
全是刺头,没一个好相与的!人命如草芥,早已漠视旁人的生死。
依这大梁律例,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只能尽量顺着,尽量供着,就这还总是平生是非。
言卿突然就有点懂了那些江氏族人的难处,往前一步是刀山火海,往后一步是万丈悬崖,活着是真不容易。
尤其单从那些人集体为老族长请愿,宁可舍身也要护老族长周全便可看出,他们之间关系深厚,已然拧成了一股绳儿。
都是在忍,可很多人之所以忍受,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顾全大局,为了身后那些族人们。
思量许久,言卿又敛了敛神。
“罢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这世道,这法律,我并不喜欢,而既然不喜欢,那我就试图去改变。”
只她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无法影响整个朝廷,无法改变这个女尊朝代,但是至少,
两人回了家,见她淋了雨,头发湿了,衣服也淋湿了一些,江雪翎忙烧了一锅热水。
“妻主,雪翎伺候您洗漱。”
门外的少年眉眼低垂,言卿刚要颔首,可一听那个“伺候”?
“啊咳,”
她狠狠呛了一下,连忙胡乱摆手道:“不不不,不用了,自己来,我自己来就成。”
小脸通黄,赶忙甩掉那不合时宜的猜想。
许久之后,江雪翎守在门外,听见屋里水声停了,
又隔了片刻,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江雪翎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妻主,您洗好了吗?”
某人生怕他进来伺候,之前热水一进门,就直接把他关在外头了。
当下,房门一开,左手一个桶,右手一个盆,言卿从屋里出来了。
江雪翎赶忙要从她手中接过,可言卿瞟瞟这个脆皮儿,
“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万一不小心把人累出个好歹来,那多罪过啊,
这一看就柔柔弱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而且身上有伤,甚至没准还有几分病气在身上。
来回两趟,脏水泼了,她处理干净了。
而江雪翎不知从哪儿捧来了一盆炭火,火盆摆在了屋里头,又开着门通风。
言卿看了他几眼,见他似有些无措。
“不如回房歇歇?你身上有伤不是吗?”
她对江雪翎,跟对江家那位四哥江斯蘅,完全是两种态度的。
主要是江斯蘅那嘴太欠儿了,没火儿都能拱出几分火气来。
至于眼前这少年,“……”
言卿一瞧,就又觉得有点牙疼了。
太脆了,真太脆太脆了,她都不敢讲重话,万一嗓门大点都怕把这人给吓死。
江雪翎:“?”
神色一怔,旋即又看了看言卿。
见言卿坐在床边,如今穿的是一件素雅白衣,一头秀发简单高挽,长袖卷上了臂弯,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还松松散散的拎着一本书。
她看起来很松弛,眼底眉间挂一抹淡笑,那神色气质更是由内而外的平和,
然而看着看着,江雪翎又突地一怔。
雨还在下,暴雨惊雷,天光也早已昏暗。
可是从今早,到如今,已经整整一天了。
家中这位妻主静悄悄的,既不曾折辱,也不曾申饬,这足足持续了一整日。
分明就在昨日,这人还曾捞起一条凳子往他身上砸,后来又提起烧火棍子往他身上抽,
可为何,
突然就变了?
突然想起,上一次她这般安静时,是半年前,三哥死时。
而上上次,是大哥死时。
难不成?
悚地一惊,
江雪翎倏地一下看了过来,
他哑然许久,才颤抖着问:“妻主……”
“您方才,可曾下山?”
言卿一怔,“对啊,是下山一趟,不过我……”也只是买了几本书而已。
然而,“轰隆!”一声,
屋外闷雷炸响,淹没了她所有声音,而那门前的少年更是血色全无。
他突然一颤,似是摇摇欲坠,接着猛地一转身,竟夺门而出。
“江雪翎!江雪翎?”
言卿也惊住了,可她喊了几声,但那少年踉踉跄跄,也没撑伞,竟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暴雨之中。
他满脑子都在想,
她方才,曾下山,
山下有谁?
山下有二哥、四哥,还有五哥!
以往每当她如此安分,家中总有大事发生,
那么这次是谁?这回死的人又是谁?
会是二哥吗?
不对,二哥被她送进衙门,和五哥一起被狱卒看管,刑狱有专人看守,妻主若无特殊原因很少会去那地方走动。
那,是四哥吗?
突然想起了他那个四哥江斯蘅,其实他们哥几个,并非同一个父亲。四哥生父一言难尽,四哥也因此自幼便吃了许多苦。
江雪翎并不是跟他四哥一起长大的,初见四哥是在十年前,
当时四哥也还只是个小少年,但瘦骨嶙峋,活像个警惕的狼崽子,一脸阴鸷地被大哥从外面领了回来。
后来大伙都说四哥是个小疯子,杀了亲爹,弄死了亲祖父,拿绳子勒死了亲二叔,小小年纪就犯下这丧尽天良的灭门惨案,
若不是幽州自古便是流放之地,此地风气混乱,衙门也尸位素餐,不然像四哥这种,怕是早已叫人送上断头台。
可不论如何那是他四哥,是那个平日里总是阴着一张脸,虽有些愤世嫉俗,但每当他挨了欺负,又总是为他挺身而出的四哥。
也是那个一年前,当头一回撞见妻主鞭笞他,而后便疯了似的挑衅妻主,替他吸引火力,分担所有伤害的四哥。
他嘴上没说,可他所行所为,却全是兄弟之间的拳拳爱护。
少年在雨中奔走,不知何时便已出了村,这山路太泥泞,他踉跄着往前一扑,摔进了满地的泥泥水水之中。
顾不得查看自己磕青流血的双腿,他强撑着爬起来,看向通往山下的那条路。
“四哥……”
“江雪翎!!”
言卿拎着一把伞追了过来,她一把扯住少年的臂弯,然后又看了看他那煞白的跟鬼一样的脸色,还有那一身泥泞,她心里是真忍不住叹气。
“……又怎么了?”言卿问。
江雪翎看着她,突然就感觉浑身发冷,少年的隐忍像是裂开了一条缝儿,
颤栗的哭音从喉中传来,似烈火灼烧,使他嗓音变得格外沙哑。
“妻主……”
他身形微晃,在雨中摇摇欲坠,言卿撑着的那把黄油伞撑在他头上,为他遮挡这满天的风雨。
可他还是感觉好冷,好冷,一阵严寒如从心底里散发。
“我四哥,他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
是,死了吗?
陈衙役眼底带着些恶意,
“据传那孙娘子早年曾对您家这四夫江斯蘅有知遇之恩,他也是为此才为孙娘子鞍前马后。”
“不过依鄙人之见,这一男一女之间……呵,哪有那么多恩情,保不准是有人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言小娘子还是当心为妙。”
陈衙役在那儿可劲儿地讲着风凉话,而江斯蘅眉眼一沉。
个瘪犊子,这狗东西坏得很!
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忌惮着赤牙钱庄那位幕后东家孙娘子,不敢拿他如何,所以才存心挑拨,想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恶毒计策。
心气一沉,江斯蘅又忍不住看向言卿那边,就见言卿神色淡淡,顿时他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呵,罢了,左右他命硬,十年前险些叫亲爹卖给旁人糟践,当时没能死成,这一年在她手底下撑过无数个来回,也没能死成。
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罢了,便是往死里打又能如何?
想着,江斯蘅又沉沉地长吁口气,而后便徐徐地合上了眼,像是认了,不认也没办法。
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突然听见言卿开口,他眉心一蹙,旋即又睁开了眼,“自是有不少话想说,可便是说上再多,有用吗?”
纵使磨烂了嘴皮子,有用吗?
她们这些妻主从未拿他们当人看,又怎会管他是否冤枉,是否无辜?
莫说那姓陈的没安好心,暗指他不贞不洁与人有染,便是没这番指控,没这些挑拨离间,以她心性,不也还是说打就打,想骂就骂,又何曾考虑过其他?
江斯蘅心中戾气翻涌,但言卿皱了皱眉。
言卿皱眉,“你若不说,又怎知有用没用?人家都快骑你脖颈子上撒尿了,你就这么放任,宁可当一个哑巴?”
江斯蘅突地一怔。
“言小娘子!?”那陈衙役也是一懵。
言卿脸色一冷,“我自家事如何还轮不到你一外人在此掺合,此外,我懒得被人当枪使,你算计到我头上,想借我之手去铲除我自家夫婿,你又是安的一个什么心?”
陈衙役听得一惊,唰地一下,他吓出了满身的冷汗,
本以为这言小娘子狂妄自大挺好忽悠,可谁知?
噗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
“言小娘子!陈某冒犯,陈某该死!您大人大量,求您海涵!”
他心惊肉跳地磕着头,还不忘往他自己脸上扇巴掌。
这些人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跪得笔直。
她深吸口气,“滚!”
陈衙役听后一愣,旋即连忙立身,好像是生怕言卿反悔似的,赶紧带人有多远跑多远。
不久,这大衙外,
江斯蘅一脸错愕,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按理她不是该气急败坏吗,不是该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扇他一顿巴掌吗?
可怎又成了对他的维护?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脸费解地问,那神色跟活见鬼似的,还带着点儿质疑,仿佛不信她真能如此好心。
言卿冷瞥一眼,翻个白眼,转身就走,她纯粹只是看不惯那个陈衙役罢了。
江斯蘅又是一愣,旋即那眉眼里也升起更深的疑窦,她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分明从前张牙舞爪,分明就在前些日子,还曾把他吊在房梁上抽了一顿狠的。
如今这又到底是为了哪般?
正好这时,“这……江四爷?”
一旁的人是钱庄管事,那管事犹犹豫豫问:“您家妻主似是想出城,您这……真不跟上去瞧瞧?”
“呵!”
江斯蘅突然掀唇冷笑:“她出城便出城,关我屁事?”
他甩手就走,可身后的管事亦步亦趋,“但但但,这山路不好走,而且山中有虎豹,这万一磕了碰了……”
顿时,江斯蘅一阵窒息。
他僵硬片刻,旋即眉眼阴鸷地咬了咬牙,突然猛地一扭头,狠狠瞪了一眼那名钱庄的管事。
“显着你了?”
管事尴尬,讪讪退下,没敢再吭声。
而江斯蘅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恨恨地道:“来人!带几个兄弟,送她回村!”
撂下这话,他没好脸色。
这世道向来如此,女人为妻,女子尊贵。
不论有多少深仇,不论有多少血恨,不但不能有任何反抗,还必须顺从,必须想方设法地关照、庇护,万不能叫那人有任何损伤。
而一想这,江斯蘅又呵地一声,好似在笑,可那眉眼阴霾渐深,满心全是悲凉与苦涩。
…
言卿出城后顺着山路往回走,半路上发现有人悄悄尾随在后头,她回头一看,见是江斯蘅派来的人,也就没当一回事。
不知何时乌云聚拢,轰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炸响,秋风狂刮,秋雨瓢泼。
她顺着半山腰往回走,不禁举手遮挡在额前。
等拐了一个弯儿,就见雨下的村庄宛若升起了薄雾,村外一名少年正忧心忡忡翘首以盼。
“妻主!?”
当看见言卿时,江雪翎松了口气,他连忙举起一把黄油伞,一路匆匆朝她迎来。
言卿狐疑问:“雨下得这么大,怎么没在家待着?”
她又不禁看眼他脸色,
这深秋时节本就天冷,而他衣衫单薄,也不知在村外等了多久,冻得整张脸都微微发青,本就看似孱弱的少年,也越发地惹人心疼。
而江雪翎只是清清浅浅地回了句:“雪翎担心您。”
“!!”
言卿猛地一吸气。
靠,最怕这猝不及防的撩。
只觉心里痒痒的,许是这少年神色太坦然,语气也太过轻柔。
但转念想起这人一身伤,想起那些个青紫,言卿心里又直叹气。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身上有伤本就不好受,本该在家养养才是。”
但江雪翎仅是扯了扯唇,并未言语。
自从晌午一过,她一走就没了影儿,他是真的担心,很担心。
他怕,怕她心血来潮,怕她是在家里待腻了,怕她找其余族人的麻烦。
可谁知转眼便是好几个时辰。
村子里静悄悄的,江氏宗族也无大事发生,这难得太平叫大伙儿好一阵窃语,都觉这言小娘子转了性儿。
可只有江雪翎,他心中总有一份徘徊不去的担忧。
他有些不安,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叫人—看便忍不住心中发软,
但言卿仅是神色淡淡地瞥上—眼,
江雪翎攥了攥手心,旋即才深深吸气,他扯了扯唇,好似在冲她笑,“饭已经快做好了,您……您这是,想去哪儿?”
“出门,找族长。”
言卿回了—句,又瞥—眼,“放心,我又不是闲的,没准备作妖。”
江雪翎听得—怔,“……放、放心?”
他既无担心,又何来放心?他并不是怕她去寻老族长麻烦,他只是、只是……
许久,他又颓然垂首,那眉眼不知怎的竟有些发红,平白惹人心碎。
言卿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而他神色越发黯然。
直至“吱呀”—声,她推开了院门。
突然气不打—处来。
“烧还没退不好好养着,身上有伤又有病,瞎忙活什么。”
“!”
江雪翎猛地—抬头,就见言卿已推门而出,依旧—袭白衣,却并未回头。
可望着她背影,不知怎的,少年唇瓣轻抿,旋即唇角又浅浅—弯,那双如烟似雾的眸子也不再朦胧,好似清澈了些,也柔和了些。
可紧接着,他又猛地—怔。
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摸见那份上扬的弧度,—瞬变了脸色,竟是如坠冰窟。
“我……”
我这是,怎么了?
心口好似裂开—条巨大的缝隙,如深渊沟壑,那是撕心裂肺的疼。
也好似—把火,灼穿了他心肺。
就在这—刻,江雪翎突然发现,他竟然,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开始期待那人的回应?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脸色煞白,踉跄着不断后退。
可他突然又—怔,
突然想起山中雨雾,想起惊雷电闪大雨滂沱,乌压压的天色下,那个人曾为他撑起—把伞,为他遮挡那满天的风雨,
他也想起,就在方才,当崔大人大发雷霆,即将下令屠村以竖立权威时,她挺身而出,划下了这片土地,护住了所有人周全,
更是想起就在昨日,她与四哥起了冲突,可哪怕是气成那副模样,也从未放任那—腔恼怒,依然克制着,不曾肆意发作。
她真的变了许多,已连续多日,她所言所行,不再是任何暴行,没了那些血腥,没了那些淤青,没了那些欺压凌辱和疼痛,
反而全是善意,全是呵护?
她甚至成了—份庇佑。
就好似上苍的恩赐,她在尽她所能地庇护着她所遇见的所有人。
只是,
“为什么?”
心中—窒,他只觉如鲠在喉。
是他太贪心,他妄想太多,可这份善意,这些恩赐,为何来得如此晚?
他如今有愧,他知晓她似是变了,知晓她似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可这份变化,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他想起大哥,又想起了三哥,想起—年前那雨夜下的深山老林,又想起半年前山中洪水时,他想起他那两位兄长的性命,
为何这份变化来得如此晚?
为何?
当真已然太晚。
“呵,”
突然又—声惨笑,他身形—晃,那如雾的眸子好似盛满了破碎的粼光,仿佛—抹嫩叶在无情风雨下,无力的漂泊摇曳。
他不懂这是怎么了,可好似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轰然砸来,就这么压弯了他脊梁。
他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从坚不可摧,变得岌岌可危。
而那个人,也逐渐洗去凶恶的底色,在他心中,在他眼里,变成那副白衣如雪昭然清朗的模样。
可他又如何能接受,如何能不心生愧疚?
人死不复生,
突然一阵凄厉得像杀猪一样的惨嚎,陡然从这片长街上响起,
惊飞了海棠树梢的鸟雀,就连南飞的大雁也跟着恐惧地振翅远离。
不久,
江斯蘅收起了那把匕首,身后那名店家已是鼻青脸肿,裤裆湿了一大片,脖子上还有一条叫刀子划开的伤口,而且还断了一条腿,白骨森森,骨茬儿都从皮肉里撅出来一块儿,
总之就一个字,惨!
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
但他江某人心情不错,眉眼冷淡,却也轻佻,依旧是天生笑面,游走在这闹市之中,而旁人见了,则是一脸惊悚地退避三舍。
对此江斯蘅眉梢一挑,竟颇为惬意,好似甚是满意。
也恰是这时,
“不好了不好了,大伙儿快关门!城外来人了!”
“是个小娘子,是那个姓言的!”
城门外来了一个报信的,那人一水地招呼着,霎时整条长街都沸腾起来,就连江斯蘅都是一怔。
接着,他饶有兴致地瞧了瞧,
“言小娘子?姓言的?”
这天底下姓言的不少,可这姓言的小娘子,那还真是不多。
尤其这嵊唐县治下,若他所料不差,也就唯有他江家妻主一人而已了。
想起家中那位贪得无厌令人作呕的言姓妻主,他又轻嗤一声,多少有些不屑地笑了。
“这又是在耍什么新花样?”
“前阵子把老二他们送进了衙门还不够,莫不是又想来找我麻烦?”
他眼底神色已冷了下来,深邃的凤眸溢出几许讥诮,又好似混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总归算不上多好就是了。
嵊唐县外,
“诶?”
言卿顺着山路一路溜溜达达地下了山,本来靠近县城大门时曾看见几个人,可谁知突然之间,那些人撒丫子就跑,就跟活见鬼似的。
“咋了,城里出啥大事了?”
她一脸奇怪,然后又探头探脑,一脸好奇地走进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县城。
“怪了,”
她一脸狐疑,
“地上全是扁担、全是筐子,还有砸翻的菜摊子,可是人呢?”
“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连商铺也全都关门了。”
“这小县城到底咋啦?”
她直挠头,就想不明白。
“笃!笃!笃!笃!”
突然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响起,
就好似有什么人正拿着匕首,或者是刀柄,轻敲着木头桌子一样。
言卿:“?”
“嗯?”
她猛地一扭头,当循声一看,就见一家商铺外,一个黑衣人,俊美又冷魅,正斜倚着商铺的大门,轻佻地瞧着自己这边。
“呦,”
那人眉梢一挑,接着又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可那神色,不知怎的,竟让言卿有种“又娇又病”的感觉?
“这不是言小娘子吗?言妻主,好久不见了呢。”
江斯蘅一开腔就是阴阳怪气。
言卿狐疑了一瞬,“咱俩有仇?”
这人一看就是认识他,不过这咋还带贴脸开大的呢?
明摆着是冷嘲热讽了。
而江斯蘅则一怔,接着呵地一声,“您还真好意思说。”
有仇?
他江家又有几个跟她没仇的?
真若没仇才怪吧,
想起自家这位妻主的卑鄙、无耻,以及那些卑劣的小伎俩,他又呵地一声,
眼底染上阴霾,却也笑得越发轻快。
言卿蹙了一下眉,
“行吧,”
那看来就是有仇了。
她头一甩,把人无视得干干净净,甩着手就继续溜溜达达地往前走。
然而正阴着一张脸的江斯蘅:“?”
他狐疑了一瞬,旋即又蹙眉问:“言妻主这是想去哪儿?”
难得见一回,她竟然没恶语相向,还真是奇了。
言卿头也没回,“您家住海?”
“胡扯,幽州这地界儿哪有什么海。”
言卿停下,回头一看,就见他一身懒散,不知何时已跟了上来。
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她两边唇角往外拉,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我的意思呢,是您家住海呀,不然怎管得这么宽?”
江斯蘅:“?”
顿时一噎,接着那脸面就又是一黑。
言卿理都没理他一下,头一甩,就继续径直地往前走。
在她看来那人纯粹是闲的,欠儿不欠儿呀,这不是上赶着找怼吗?
俩人此前有仇,那还聊个屁的聊,寒暄半句都嫌累,还不如各走各的道儿,别交集才好。
身后,江斯蘅噎着半口气,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旋即一眯眼,竟然又跟了上来。
两手背负身后,如闲庭信步,那下颚也微微扬高了一些,趾高气扬,颇有些傲气天成。
“几日不见言妻主这嘴上功夫还真是见长,只不知鞭法精进的如何?”
“哦对了,前几日曾听闻言妻主大半夜的不睡觉,妄想脱光了爬上老二的床,可谁知人家老二没那个兴趣,”
“这不,一推之下,就叫言妻主摔了个屁股墩儿,回头就把这事儿闹上了官府。”
他好一通讽刺,接着又呵呵一声,“还有还有,听闻小五来劝架,但貌似也叫言妻主狠狠申饬了一番?”
“据传言妻主恼羞成怒,甚至还当场狠狠给了小五一耳光?”
言卿:“?”
还有这事儿?
她都听懵了好吗!
原主这究竟是啥人啊?
心里震惊归震惊,但瞥眼那个阴阳怪,她呵呵一声,“您这消息还真挺灵通呢。”
不就是阴阳人吗,当谁不会似的。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
言卿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还假惺惺地一脸谦逊,并微微欠了欠身,
这脸皮厚的也真是没谁了,搞得好像谁在夸他一样。
言卿为此一噎,
“是不是闲的,啊?是不是闲的?”
江斯蘅弯了弯唇,“哪呀,又不像言妻主您,整日待在家,尽等着人伺候,便是出门也总是得带几个随行……”
突然反应过来,江斯蘅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特地往言卿来时的方向看了看。
言卿摆手,突然像一副懒骨头似的,她懒洋洋地坐下了,“那多麻烦?我懒得搬家,况且来这地方这么久,附近有什么,也算摸清了,正如先前所言,我实在是懒得折腾,懒得挪地方。”
崔大人又皱了皱眉,之后叹息一声,“也罢,那就先依你。”
但紧接着,她又冷冷地瞥眼老族长等人:“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刁民无状,但这运气倒是不错。”
院里院外,老族长,还有那些族人们,全是一脸愕然,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一个个面带惨然。
老族长红透了双眸,他深吸口气,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再次五体伏地行了个大礼。
“小老儿,谢言小娘子救命恩情!”
言卿并未多看,只学着那些娘子们,一副慵懒的调调儿,眉眼也冷淡,好似根本不关心那些人死活。
她仅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一群人挤在这,乌烟瘴气像什么样子。”
老族长神色一顿,又看了看崔大人,见崔大人笑吟吟的,并未看他们这边,他这才踉跄着起身。
而后在沉默声中,在祥林、江斯蘅、江雪翎,众多族人的搀扶和簇拥下,一行人颤颤巍巍地渐行渐远了。
只是临走前,那人群中的少年江雪翎,他不禁回了一下头,有些茫然地往这边看来。
“妻主……”
他知晓老族长在担心什么,在成为某位妻主的私人领土前,村子里的这些人,便是偶尔出现些死伤,但规模并不大。
如屠村这种事,唯有官府衙门、官媒这些人,才有那个资格,平时最难应付的,也不过是这初一十五例行两次的巡视查看罢了。
可一旦被打上某位妻主的标记,成了这位妻主的私产,这人一声令下便可屠村,一月三十天,日日担惊,日日受怕,从此再也没有安宁的时候。
可江雪翎却不禁想着,怎就这般凑巧?
偏偏是在那样千钧一发时,这位妻主竟挺身而出。
她从前一直说,她想离开幽州,只等年满十八,生育了女婴之后,她便可离开幽州。
她平日那般凶恶,对他们兄弟诸多残暴,也全是因这日子过得太慢,迟迟不满十八,迟迟无法完成那生育重任,所以她焦虑,
所以她便把这份火气撒在了他们这些人身上。
可为什么,危急关头,她又放弃了一直以来的坚持,还撒了个弥天大谎,就只是为了划下这片土地,就只是,为了护住这数百族人的周全?
什么命中无女,旁人信,可江雪翎不信。
“镜水庵向来灵验,镜水师太亲自为我卜卦,我有送女娘娘赐福,定能让人连产十女,我若当真有十女傍身,待我离开幽州便可授封千户!”
开枝散叶,生育有功!连产十女赐千户,享良田万亩,得数县合力之奉养,乃是泼天富贵。
这曾是江雪翎于某一个深夜,亲耳听见那位妻主酒后狂言沾沾自喜。
她并非命中无女,
她命中有女,有十女。
“行,那就先这样。”
院外那些人走后,崔大人又重新落座,与这些娘子们聊了聊,便让老郎中上前,挨个为几人把脉。
而后又一挥手,让人把带来的东西按人数分配。
多是一些上好的丝绸,珍品的茶叶等等,据传是从幽州之外运送而来,
有人见了家乡特产一脸欢喜,但也有人嘟嘟囔囔抱怨份额太少。
崔大人临走时说:“你既决定在此安家,这领地名称也该尽快想想,到时亲去府衙办一些手续,另外按幽州这边的规定,单只一个江家村,人口不足,土地也不太够,介时兴许会将附近土地及其他村子划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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