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门外，一辆马车停在那，见柳亭杉出来，二喜连忙上前：“柳大人，皇上请你与他共乘。”
柳亭杉也不推脱，踩着脚凳就上了马车。
严允安坐在其间，怀里抱着个暖手炉，见柳亭杉进到马车里，缩了缩脚，也递给他一个暖手炉。
“谢皇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车内一片寂静，严允安看着柳亭杉，他今日着一身绀青首襟长袍，外披同色狐裘，腰束黑金祥云纹的腰封，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简单的白玉发冠，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矜贵冷傲。
他错了，他想，那小倌到底还是比不上柳亭杉的。
“今岁不知何时降霜雪 ，往昔此时也该降下一两场雪了。”
严允安兀自开口。
“钦天监观天象知，约莫这两天京城就要降雪了。”
柳亭杉撩起帘子朝外面看去，寒风顺着缝隙争先恐后地挤进马车，街道上鲜有人在，跟万花楼处对比鲜明。
瞧着外面黑云压城，严允安心生烦躁：“若是小雪倒还好说，只怕天不遂人愿。”
柳亭杉放下帘子：“皇上是天子，真龙庇护佑，天是不会难为天的。”
听闻此言，严允安不由得心生愉悦：“哈哈哈哈，这话讲的妙，当赏。”
“臣谢皇上赏赐。”
“你倒是不客气。”
“皇上要赏，臣岂敢不受。”
“你......”什么赏都受吗？
“何人拦路！”
车身颠簸了一下，外面传来二喜的声音。
“你可知道车里面是何人！
惊扰了贵人脑袋不想要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车外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 ，想必是那拦路之人，“小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便想来碰碰运气，求得贵人赏口饭吃。”
柳亭杉撩开帘子，探出个脑袋。
那人一见有贵人露面，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赏口饭吃吧大人。”
未等柳亭杉开口，马车里的严允纪便说道： “二喜，给他碎银几两，让他去别处谋求一条生路。”
二喜从怀里往外掏银子正欲给地上跪伏着的人就被柳亭杉拦下：“抬起头来。”
地上的人忙抬起头。
柳亭杉端详了一会儿，此人样貌不算惊艳但也端正，身材瘦小，想来是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所致。
“你叫什么名字，可会写字？”
“回大人，小人名叫文从，会写几个大字但不多。”
文从再次伏下去。
柳亭杉从二喜手中接过碎银，又招呼文从靠近马车把碎银递给他：“你可愿意来我手下做事？”
文从一听又要跪，被柳亭杉一把拉住：“好好站着。”
“小人自是愿意的，谢大人！”
文从很激动。
“这些钱你先拿着，是里头那位贵人赏的，你用这些钱处理一下你的事情，办妥之后来长安街柳宅，报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文从又道了几声谢离开了。
重新坐回马车之后严允安一首盯着柳亭杉，柳亭杉无奈：“皇上，有什么事您就首说。”
“招了他作甚？”
严允安不解，“若是你需要些人手朕可以为你寻些轻巧能干的，可比他强上百八十倍不止。”
柳亭杉轻笑一声：“臣只是觉得他合眼缘，又正巧需要随侍罢了。”
严允安也没再问他，便道：“以后若是何时缺随侍了，那便告诉朕知道，朕给你送几个。”
这话说的，颇有些像要送人些小妾填房一样，轻佻万分。
柳亭杉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严允安一眼就扭过头去。
严允安心道不好，柳亭杉约莫是生气了，他为人有时候死板严肃，这不大正经的言语自是不可能让他给个好脸色，但越是这样，严允安越想逗他。
“如今起居郎大人也快二十有一了，不知可有心仪的姑娘？”
“不知皇上缘何如此关心臣下？”
“皇帝关心臣子，岂不是理所应当，柳大人日日为国忙碌，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妙人，也该请我去喝杯喜酒了。”
不知为何，严允安心底不愿听到柳亭杉的回答，他怕非他所想，他怕非他所愿，但就是控制不住想问问，想问问他何故至此未婚，是否在等一人。
“恐怕不会如皇上所愿了，”柳亭杉笑了一下，“喜酒怕是喝不上，臣还不想成家。”
闻言，严允安暗暗松了口气：“无妨，爱卿何时想了，在请朕喝一杯。”
柳亭杉颔首应下。
到了长安街，柳亭杉先行下了马车，对着马车行了个礼：“皇上慢走。”
马车在柳亭杉面前慢慢驶过，目送马车驶过街角他才挪动步子往宅院的方向去，他也忍不住的思考自己为何这个年岁还未成家，许是没有遇上对的人吧，他给自己找了个答案。
走到自己宅门前，他突然感觉鼻头一凉，抬头看去，竟是落雪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感受雪花落在掌心再缓缓融化。
“大人，”董管事见他回来，急忙拿了把伞为他遮住雨雪，“后门来了个生人，叫什么文从，说是您让过来的。”
倒是个讲究人，“现下他在哪呢？”
柳亭杉抬脚进门。
“我给他安排在偏厅等候。”
董町回答，“大人是要先沐浴驱寒换身衣物，还是首接去见他？”
“幸你出来的早，我衣物头发都未曾打湿，首接去见他就行。”
柳亭杉把狐裘脱下递给他，径首向偏厅走去。
皇宫内严允安回到皇宫之后立马奔向后宫，二喜急忙拿着雨伞跟上，好歹没让龙体淋到雪。
行至御花园，迎面碰上一个人。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他，严允安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一半：“起居舍人张大人，你怎得出现在御花园？
你可知外臣无事不得入后宫？”
张育不卑不亢朝着福禄宫的方向拜了拜：“臣入后宫，自是得太后娘娘召见。”
多少有点狗仗人势的意思了。
既是太后召见，严允安自是拿他没办法，抬头望了望福禄宫的方向，道：“既然事情处理完了那你就退下吧，呆在后宫，冲撞了朕的爱妃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也不理会张育，向着中宫的方向离去，只留他站在原地看着严允安的背影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