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青珞陆衡之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文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由网络作家“有香如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是作者“有香如故”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苏青珞陆衡之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前世,苏青珞是金陵首富之女,父母早逝,她不得不投奔京城外祖母家,跟表哥陆衍订下亲事。不想陆衍豢养外室,害得她一尸两命。这一世,苏青珞坚决同陆衍退婚,却被舅母逼迫嫁给无良混混。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首辅陆衡之却突然提议同她假成亲。京城人皆知,陆衡之清冷矜贵,心狠手辣,不近女色,传言曾有丫鬟勾引他,当即被他处决。陆衡之神色淡漠道:“你我成婚各取所需,三五年后我便放你自由。”苏青珞无路可走,咬牙同意。不想成亲后没多久,陆衡之便将她搂在怀中。她:“不是说假成亲......”陆衡之挑眉:“弄假成真,有何不可?...
《精品文假婚成真:首辅大人的套路》精彩片段
苏青珞慌忙低下头,只觉得脸颊发烫。
她正要往隔间去,便听到陆衡之清淡的声音:“劳烦宋太医帮那位姑娘瞧瞧,她方才晕倒了。”
话音刚落,院中其他男眷便齐齐看向苏青珞。
苏青珞立刻说:“多谢三爷,我没事的,只是早起未吃东西而已,实在不值得为我劳动宋太医。”
陆衡之目光淡淡看宋御一眼。
宋御这个太医院掌院也不是白当的,立刻摸了摸胡子含笑道:“无妨,顺手而已。”
宋太医边说话边已走过来,苏青珞不好再推辞,让紫鸢将人请进房内。
在腕间搭了帕子诊过脉后,宋太医说她忧思过甚,急火攻心才会晕倒,多休息便无妨,另外开了付安神药给她。
苏青珞道过谢之后又让紫鸢封了二十两银子送给宋太医,不料他竟抬手推辞。
“不敢不敢,我受人之托罢了,姑娘要谢就谢所托之人。”
听到“所托之人”四个字,苏青珞脸色微红。
她又让一次,看宋太医十分坚持,只得作罢,起身送他出去,一开门便看到仍旧站在院落里的陆衡之。
似听到动静,他回过头,声音淡的好似在问一件极平常的事:“如何?”
宋太医笑说无妨。
陆衡之微微颔首,看向她的眸子分明很淡,但不知为何给她一种他分外关心她之感。
苏青珞心头仿佛小鹿乱撞,缓缓抬起头,又谢一次陆衡之。
陆衡之应了一声,转头嘱咐长辈和小辈先回去睡,这里有他先看着。
苏青珞缓缓抬起头,看向陆衡之。
虽然熬了一夜,但他衣容齐整,长身而立,双眸清明,浑然不似其他人一般面色萎靡,双眼发浊。
一时间,她突然明白了之前书上看过的那句“如珠玉在瓦砾间”究竟是什么意思。
院落中男眷散去,仅剩陆衡之一人。
见四下无人,苏青珞于是大着胆子,向他行个礼:“方才多谢三哥。”
陆衡之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道:“有旁人在时你怎么不叫我三哥?怎么,不敢?”
苏青珞呼吸都不觉急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觉得“三哥”这个称呼过分亲近,当着外人她实在喊不出口。
但这要怎么解释?她一时想不到措辞。
陆衡之这时往她身前迈了一步,她愈发紧张,手胡乱地绞着帕子,低声:“不是,我......方才一时忘了。”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这借口过于拙劣。
好在陆衡之停下脚步,看她片刻,说:“那下次记好了。”
苏青珞松一口气:“是。”
宋闻这时拎着食盒进了院子,看到自家大人和苏姑娘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脑袋里不禁闪过无数暧昧场景。
他压下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道:“爷,你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垫两口。”
陆衡之长袖一挥:“先给苏姑娘。”
宋闻又是一震,立刻把食盒递到紫鸢手里。
紫鸢不知该怎么办,只得看向自家小姐。
苏青珞下意识想拒绝,看见陆衡之幽深如谭的眼眸,一时不敢说拒绝的话。
她发现了,他的好意是不允许人拒绝的。
她只好点头,示意紫鸢接过:“那......多谢三哥。”
陆衡之颔首,淡声:“老太太已无大碍,用完饭你可安心休息。”
这话......是在关心她?
苏青珞一颗心怦怦直跳,低头答是。
陆衡之看着面前女子恭谨紧张的模样,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陆老太太房中。
苏青珞回到房中,掀开食盒,里头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鱼片粥。
白米煮得软烂,鱼片却新鲜又有弹性,入口味道极佳,她饿了许久,很快便将整碗粥喝完。
放下碗,心里一阵满足。
她出身金陵,自然喜欢吃鱼,但京城水少,陆家人也不喜吃鱼,逢年过节桌上才有条鱼,也不新鲜,她不喜欢。
没想到这次托陆衡之的福,她在京城竟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鱼。
吃完后,苏青珞眼皮便有些撑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夕阳已从窗外晒进房内砖地上。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苏青珞忙起身,梳洗完后去隔壁老太太房间。
屋内只有钱温陵和陆衡之二人。
苏青珞走到床边,看向老太太。
她头发几乎已经全白,只剩几缕灰色,散在枕间,脸色蜡黄,双眼微阖,静静地呼吸着,似是睡着。
钱温陵轻声道:“两个时辰前喂了药,老太太都喝下去了。”
苏青珞放心了一半,这才想起去看陆衡之。
他端坐在一张红木凳上,蓝色蟒袍衣摆干净得毫无一丝褶皱。
许是一天一夜没睡,他神色间终于透出几分疲乏,那双清冷的眼里也染上几分血丝。
苏青珞一时有些心疼。
钱温陵也立刻道:“青珞来了,你可以放心回去睡了?”
言辞间应该是已经劝了陆衡之多次。
陆衡之抬眸看苏青珞一眼,颔首,便听到床上老太太嘶哑的咳嗽声。
苏青珞瞬间回头,发现老太太缓缓睁开了一双眼。
“外祖母,你醒了——”她眼泪滚落下来,拉住老太太的手,“外祖母感觉可好?饿不饿?要不要用饭?”
老太太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哑声道:“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倒。”苏青珞慌忙应着,一回身,陆衡之正站在她身后,伸手举着一盏桃红色茶碗递到她面前。
苏青珞摸了摸杯壁,水温适宜,忙接过来俯身慢慢喂给老太太。
老太太喝了小半杯清水,觉得饿,钱温陵忙派人去厨房要粥,喊月娥过来伺候。
苏青珞和月娥合力将老太太扶起来坐在床上,月娥拿来个靠垫,让老太太舒舒服服地靠着。
老太太倚好后才发觉房间里的陆衡之,不觉有些诧异。
她开口,声音有气无力,“我这病不过是老毛病罢了,怎还惊动了衡之?”
她有此一问并不奇怪。
陆衡之是记名孙辈,不常来晨昏定省,又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怎会有闲暇?
陆衡之起身,平声道:“祖母有疾,孙儿前来侍奉,何来惊动。”
老太太笑笑:“你是个孝顺的。”
心里却觉得,只怕是自己身子骨愈发不行了。
丫鬟这时拿来一碗小米粥,说是宋太医嘱咐,先吃这个。
苏青珞正要去接,却看到离得近的陆衡之顺手将碗接过,神态自若地递给她。
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接过,却不小心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
江槿桐昨夜睡得不大安稳,脑海里时不时想起寇樽煜的样子,倒像是魇住一般,醒来后便有些没精神。
去隔间洗脸时,紫鸢在她耳边悄悄说:“衡三爷今日一早上朝前特意吩咐了,老太太要静养,任何人不许在老太太跟前多话。”
江槿桐又暂时卸下一桩心事。
寇樽煜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却能连这种小事都能记得,难为他面面俱到。
江槿桐用帕子擦了脸,心想寇樽煜帮了自己这么多,该如何谢他。
按理来说,谢人自是要投其所好,但寇樽煜对下人一向管束严苛,他的喜好从未流出来过,甚至打听也犯忌讳。
直接给钱又未免过于亵渎这位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
江槿桐犯了难,这时听见老太太起床的动静,便先过去服侍。
老太太身子骨好了许多,不仅用了不少饭,还跟来的几个儿媳孙女儿说了好些话。
说到兴头儿上,老太太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柳氏?”
房间里霎时一静。
柳氏被二老爷陆佑下令禁足一月,还在屋内闭门思过。
且老太太疾病未愈,那位爷一早特意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将江槿桐与陆衍退亲之事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来。
片刻后,还是大夫人钱温陵拍掌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告诉母亲,二弟妹和衍儿前日都染了风寒,有些厉害,正在养病,不敢前来,怕冲撞了母亲。”
陆佑一大早探望过老太太才去的衙门,所以老太太也并未多心,只吩咐人去看看,送点东西。
半月后,老太太身子在宋太医的调理下彻底恢复,精神甚至比以前更好。
宋太医直言,老太太仔细将养,再活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
众人闻言都十分高兴,尤其江槿桐。
在那一刻,她对寇樽煜的感激之情达到顶点。
宋太医走后,众人其乐融融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散去。
到了晌午,春光正好,老太太听小丫鬟说后花园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又看江槿桐似有困意,便吩咐道:“青珞你去替我折两支桃花来。”
楚朝的规矩未出阁的小姐们是不能睡午觉的,她连日劳累,老太太是怕她撑不住,要她出来晒晒太阳放松些。
江槿桐带着紫鸢一路往后花园去,挑了支开得正盛的刚剪下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江槿桐回头,竟是陆衍。
十几日未见,他整个人清减许多,听闻陆佑还对他动了家法,只是这家法动在哪儿,倒是不太看得出来。
陆衍语带嘲弄道:“你倒是还有心情折花。”
江槿桐淡声:“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我为何会没有心情?”
陆衍声音里有种格外的高高在上之感:“你不过是个商户之女,跟我退亲后,你不会真以为还能找到像样的亲事?”
陆衍在她面前向来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从未露出过这样一面。
江槿桐更觉恶心:“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衍冷哼一声,甩袖转身离开。
江槿桐握着剪下来的那支桃花,双手微微发颤——她几乎就要忘了这回事,几年前,老太太是把她的亲事交给柳氏的。
柳氏左挑右挑老太太都不满意,后来柳氏半开玩笑说干脆把青珞给了衍儿算了,我这个做舅母的也疼她,老太太权衡之后同意了。
江槿桐深吸一口气,渐渐缓过来,即便柳氏要替她挑,这事儿也越不过外祖母去,不必太过紧张。
想着陆衍应该是去看老太太了,江槿桐便在园子里多逛了会儿才回去。
老太太一见她便笑说:“你和衍儿一个来了另一个就走,怎么着,还不好意思了?”
江槿桐低头笑笑,没说话。
老太太以为两人闹了小别扭,也没多说,接过她折的桃花夸了几句,说:“正好,你替我去一趟你大舅母那里。”
她命月娥拿出一对羊脂白玉镯递给江槿桐,“这几日你大舅母劳心劳力伺候我,着实辛苦了。”
江槿桐带着紫鸢去了大夫人钱温陵的院子。
待丫鬟通传后,她迈步而入,一眼看见坐在堂内的寇樽煜,倏地顿住脚步。
虽然这几日他常去给老太太问安,两人偶尔也会打个照面,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他一身月白常服,正端着一盏釉色茶碗,见她进来,缓缓将茶碗搁在身旁的木桌上,举手投足之间有种世家公子的贵气。
钱温陵含笑看江槿桐一眼,拉着她的手道:“青珞怎么来了,快坐下。”
江槿桐忙命紫鸢将东西拿来:“我奉祖母之名前来送东西,祖母说大舅母连日辛苦,这镯子聊表心意。”
木匣一开,钱温陵便眼前一亮。
这对玉镯光泽莹润,玉质清透,实在好看。
她娘家中道家落,手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一时十分开心,连连道谢。
寇樽煜却没看那玉镯,视线一直落在江槿桐身上。
她穿了一袭玉色长裙,那支桃花倒像是开在她身上一般,灼灼其华,衬得她十分好看。
江槿桐察觉到男人打量的目光,忙将手里桃花递过去:“这是我方才折的,请舅妈赏玩。”
钱温陵连忙接过来:“这花枝挑的可真好看,衡之,快来替我插进花瓶里。”
寇樽煜起身:“是母亲。”
他缓步而来,接过那支桃花对着白瓷花瓶扫了眼,要来剪刀,抬手剪掉多余细碎的枝叶,动作干脆而利落。
尔后,他撩起长袖,慢条斯理地将那支桃花插入花瓶里,摆在白墙之下的梨花木桌案上。
那妖冶的粉色从净白瓷瓶一侧蜿蜒而出,仿佛要破墙而出,霎是好看。
钱温陵合掌冲江槿桐笑道:“衡之修剪得是不是也不错?”
江槿桐脸色微红,低头答是。
钱温陵看向寇樽煜,他脸色如往常般清冷,并无异常。
但钱温陵深信自己直觉不会有错,若是旁人送花过来,寇樽煜只怕是一眼都不会看的。
她于是又含笑热情地问江槿桐:“要不要留下来用饭?”
江槿桐摇头:“多谢大舅母好意,只是我放心不下外祖母。”
钱温陵点点头,又拉着江槿桐说话。
寇樽煜坐在一旁,她说什么都不太自在,很快便起身告辞。
钱温陵含笑道:“衡之替我送送。”
断没有当朝首辅亲自送她的道理。
江槿桐忙道:“不敢劳烦三爷。”
寇樽煜便扫她一眼,没动。
江槿桐便行了个礼,慌忙走出去,还未缓过来,便听紫鸢艰难道:“小姐,我肚子痛,忍不住了......”
江槿桐忙让钱氏院子里的丫鬟带紫鸢去更衣,她就在院子里等。
不想竟听到钱温陵温和的声音:“衡之,你告诉母亲,你是否对青珞有意?”
江槿桐手登时忍不住攥紧。
“你年岁不小,也该娶妻了,你若是对青珞有意,母亲去帮你跟老太太说,可好?”
隔着一堵墙,男人声音冷而缥缈:“母亲何出此言?”
“你先前那么声势浩大地替青珞做主退亲,又......”
“母亲慎言。”寇樽煜断然出口,“我与苏姑娘绝无男女私情。”
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未曾有任何犹豫。
江槿桐脑海中仿佛空了一瞬,下意识跑出院落。
凤吟霜比众人更震惊,因为她从未想过,还能从这个角度去证明柳氏贪图她的嫁妆。
她来到京城时年仅十岁,这些铺子刚开始是老太太帮她打理,每个月都喊她过去核对账目。
后来老太太精力不济,柳氏自告奋勇接手。
开始半年柳氏还给她对账,后来便以忙为借口,三个月对一次账,后来干脆用舅母不会害她为由,连账目都懒得同她核对。
她脸皮薄,想着钱财乃身外之物,又念着柳氏是亲戚,待她不错,这些年来便一直什么都没说。
柳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嗫嚅道:“青珞毕竟年纪小,我是体谅她,怕她被底下人蒙蔽才将铺子接过来的......”
当着这么多人,她这谎话有些说不下去。
君墨尘平声道:“苏姑娘如今也十六了,亲也退了,铺子可以还了?”
不容置疑的语气。
柳氏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震住,小声道:“自然......”
君墨尘淡声:“一月之内交割清楚。”
他视线扫过众人:“今日之事涉及女子名节,任何人不许多言,否则逐出陆家。”
声音里充满威严。
众人齐声答是。
君墨尘又道:“守了一夜大家也累了,散了吧。”
柳氏白了凤吟霜一眼,气冲冲起身离去。
人群缓缓散去,凤吟霜却始终没动,站在原地隔着屏风看向君墨尘。
她原以为能退亲已是最好的结局,嫁妆铺子只怕等她出嫁时柳氏才会放手,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地便帮她拿了回来。
而且,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今日之事即便她占理,传出去只怕对她亦是议论纷纷,于她名节有损。
君墨尘还十分周全地不许任何人多言。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谢他。
君墨尘亦是没动。
两人隔着屏风对望片刻,还是君墨尘先开口:“可还有事?”
他声音不似方才冷淡,像带了几分温度,有种关切之意。
此刻外男已尽数离开,他又刚帮了自己大忙,再站在屏风后头跟他说话难免生分。
凤吟霜想了想,缓缓从屏风后走出,对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多谢三哥。”
她一袭浅黄色衣裙,细腰盈盈不堪一握,低头缓缓行礼的模样,娇媚极了。
君墨尘看她片刻,道:“既叫我一声三哥,还跟我这么客气?”
他声音很轻,落在她耳中竟觉得有几分柔和之感。
她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会觉得铁面阎罗柔和。
她不觉缓缓抬头,想看看君墨尘此刻是什么模样。
男人依旧是惯常的一袭蓝衣,玉带束腰,清贵雅然,站在庭院中仿佛芝兰玉树一般。
凤吟霜心底突然浮起一股极度陌生之感,心跳也抑制不住开始加快。
还未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便觉得眼前仿佛有几道重影,整个人身形一歪就要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紧紧扶住她胳膊。
君墨尘将她扶到厅内座椅上,沉声:“拿碗红糖水过来。”
凤吟霜脑袋昏昏沉沉,喘息不定。
男人身上传来淡淡的沉水香气,混合着极淡的酒香,竟十分好闻。
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住她下巴,温热的糖水入口,她整个人也渐渐清明过来。
一低头,便看到君墨尘一只手正紧紧扶着她胳膊。
他垂眸看她片刻,道:“有没有事?”
“没事的,想来是昨天熬了一夜,今早又水米未进才会如此,歇一歇便好了。”凤吟霜声音越来越小。
视线里是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尖,好看极了。
被触碰的胳膊那处仿佛起了火,隔着布料即将烧起来。
她不觉想抽出胳膊,奈何君墨尘力气极大,她一时竟没抽出来。
凤吟霜看了看周围,怕被人看到,不觉轻喊出声:“三哥......”
君墨尘闻言,方才缓缓松手。
他平声道:“等会儿让宋太医帮你看看。”
凤吟霜着急道:“不用的,当然是外祖母更要紧,我真的没事。”
她立刻便要起身,“我先去看看外祖母。”
君墨尘道:“一起。”
他是大房记名的孙辈,平日与陆老太太往来并不密切,无非年节前后行个礼罢了。
但陆老太太这次生病恰逢他生辰宴,若处理不好只怕会遭有心人利用弹劾,更何况,那是她此刻最担心的人。
两人并肩往后院走去。
君墨尘身量很高,气度不凡,气质清冷,宋闻一向觉得没什么女人能配得上自家大人。
如今看苏姑娘站在自家大人身边,堪堪只矮一头,信步前行,温柔妩媚,娉娉袅袅,当真赏心悦目,般配非常。
一路进入内院,沿途碰到不少小厮丫鬟,众人都忍不住露出惊讶和探究的目光——还从未见过衡三爷身边有过女子。
迫于君墨尘的威严,众人不敢多看,只是掠过一眼便罢。
凤吟霜一心惦记陆老太太,疾步前行,竟全然没注意到这些目光。
不多时,两人到了老太太院子里。
除了陆佑,陆家大房和三房男丁都在院子里等。
君墨尘便也停步,里头都是女眷,他不便进入。
一低头,恰好撞进凤吟霜水汪汪的一双眼,焦急不安,格外惹人怜爱。
似知道她要说什么,君墨尘冲她点一点头:“你进去便是。”
凤吟霜冲他和众人俯身行个礼,忙走进去。
出了方才的事,柳氏自然没脸过来,大夫人钱温陵带着几个媳妇和小姐们在外间等着,宋太医在里头诊治。
钱温陵的丫鬟信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她诧异极了,看向凤吟霜,凤吟霜却浑然不知,只一心看着里间的方向。
不知等了多久,宋太医终于迈步而出。
女眷们立刻全迎了上去。
宋太医摸了摸半白的长胡须,道:“好在已过了最凶险的时候,今明两日便能醒来,要仔细照看。”
凤吟霜长长松了口气,身子仿佛就要支撑不住,差点晕倒,幸好紫鸢扶住她。
钱温陵立刻过来扶住她,语气和蔼道:“好孩子,昨夜你受累了,快去隔壁歇一歇,这里有大舅母看着,你放一百个心。”
凤吟霜身体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也想着今晚再来服侍外祖母,便没推辞,进去看了外祖母一眼,行了个礼便退了出来。
外头太阳升起,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凤吟霜下意识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却看到君墨尘站在院落中跟宋太医交谈。
他长身而立,浑身似被度了一层金色光晕,犹如谪仙。
其余男眷,则尽数沦为陪衬。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缓缓抬眼,同她四目相对。
那仿佛山泉般的凉意一路沁入陆清婉心底。
手被烫到似的往回一缩,那碗小米粥差点被掀翻,好在温陌寒稳稳地扶住了。
陆清婉一张脸腾地红了。
方才两人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只怕有些许暧昧。
温陌寒重新将碗递给她,出声:“小心,有些烫。”
如此一解释,显得她方才她回缩的动作十分合理。
陆清婉接过青花瓷碗:“多谢三爷......”
话音落下才发觉自己又喊了他三爷,明明早上才答应过他要记住喊他三哥,这会儿便忘了,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
她缓缓抬头,却看见温陌寒盛满倦意的眸子里闪过极短的笑意。
怎么她叫错了人?他还笑了?
陆清婉虽不解,当下也无暇揣摩他心思,回身一小口一小口耐心将小米粥喂给老太太。
老太太喝了大半碗,又要水漱口,陆清婉回头,温陌寒恰好递来一盏茶。
陆清婉也渐渐习惯他递东西过来,伸手接过,喂给老太太,待老太太吐出后再接回,递给温陌寒,却不敢抬眼看他。
老太太喝完粥后有了些精神,开始说话。
钱温陵便道:“这次可多亏衡之请了太医院掌院宋太医来,又守了老太太一天一夜,真是孝心可嘉。”
老太太闻言越发诧异,向温陌寒看去。
温陌寒平声道:“母亲谬赞,孝敬祖母原是孙儿该做的。”
虽不知温陌寒为何突然如此,老太太也领了他这份心意,便道:“好孩子,多亏你,我看你也累了,明日还要上朝,快回去休息吧。”
陆清婉这时才想起来,温陌寒是要上朝的,算起来没几个时辰可以睡了。
她不觉向他看去——他怎会在此耽搁这么久?
耳旁响起钱温陵温和的声音:“青珞去替我送送衡之,我陪老太太说说话。”
陆清婉点头起身,低头跟着温陌寒往外走。
屋内里渐渐暗下来,月娥起身点了灯,火光将他黑色影子拉得极长。
他脚步声很轻,走路时衣摆一荡一荡,那上头金线绣的祥云仿佛闪着轻微的光泽,好看极了。
他掀开门帘,走出去后却并未放下,似是等她出来。
她抿唇,便这么走出来。
心里却紧张极了,因为觉得自己从他臂下经过,想一想都要脸红。
外头天色已黑。
宋闻拎了盏琉璃灯在门口等着。
温陌寒似是不惯旁人替他掌灯,伸手将灯接过。
那灯玲珑剔透,有一抹碧色,像是之前借给她那盏。
温陌寒手握住灯仗末端,握住的地方好似是她曾经触碰过的地方。
陆清婉感觉只怕今晚自己的脸烧透了,好在可以借夜色掩藏,她弯腰行礼:“三哥路上小心。”
也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神色,低着头,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他灯仗上的手上。
那手好看极了,骨节分明,握在一起叫人赏心悦目。
也便又看到了他戴在大拇指上的碧色扳指,只是光线昏暗,不确定是不是她送的那枚。
正在出神,头顶忽地传来他极淡的声音:“还怕我?”
陆清婉忙道:“没有。”
温陌寒缓缓道:“那怎么不敢抬头?”
“我不是怕三哥,我只是......”陆清婉有些紧张,“方才在里头不慎触碰到三哥,我......”
她顿一下,“我非故意,还望三哥恕罪。”
听闻他是不近女色的,她方才真不是故意,还是解释一下,以防她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温陌寒低头看她片刻,道:“无妨,是我不慎。”
陆清婉终于松一口气。
温陌寒没再说什么,提灯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渐渐消失在夜里。
这时陆清婉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温陌寒身上的压迫力太强,在他身边她很难不紧绷,虽不至于害怕,但紧张实在难免。
但彻底放松之后,她心里却忽然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好似小时候吃的一种糖,丝丝缕缕的糖丝从心底蔓延出来,缠不尽似的。
她在外头站了片刻,等自己平静下来才掀开门帘进去。
钱温陵正在宽老太太的心:“有宋太医在,您把心放进肚子里便是。”
老太太微笑点头,看陆清婉进来,冲她招手。
“你也累了,赶紧回屋歇着吧,我这里没什么大事,青珞今晚留下陪我说说话便是。”
钱温陵看陆清婉的眼神格外和蔼:“那我明日再来替青珞。”
钱温陵走后,老太太敛去笑容,道:“月娥,你命人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月娥忙答应。
老太太握住陆清婉的手,看向月娥,声音凝重:“你们二人是我最信赖的人。青珞,你老实告诉外祖母,太医说外祖母还有几日?”
陆清婉顿时一凛,还未答话,又听老太太肃然道,“我要听实话,这次我的病连温陌寒都惊动了,必定不一般。趁着清醒,该安排的我都要一一安排。”
月娥吓得眼睛一红。
陆清婉立刻说:“外祖母万不可多想,你这次的病虽来势汹汹,但宋太医说了熬过这遭再细细调理便无大碍的。至于温陌寒......”
她声音微微低下去,“许是因为你生病时恰逢他的生辰宴,他可能怕......被弹劾?”
这猜测说得通,因为本朝对孝道极为重视。
她心里却隐约有个连自己都不敢信的想法,觉得温陌寒对老太太这么上心也许跟她有几分关系。
老太太沉吟片刻,即便怕被弹劾守一夜也足矣,何至于熬上一天一夜?
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得道:“许是吧。”
片刻后,老太太又看向陆清婉道,“青珞,温陌寒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他在府中时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莫要得罪他。”
陆清婉想问清楚为何人人都说温陌寒手段狠辣,但眼下老太太身子尚未恢复,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于是乖巧答是。
老太太却仿佛突然间想到什么,微眯了双眼:“你大舅母方才为何让你去送温陌寒?”
陆清婉霎时一惊,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哑然。
月娥笑道:“老太太,屋内当时只有姑娘在,不找姑娘找谁?”
老太太这才摇头笑了声:“也是,是我老糊涂了。”
陆清婉服侍老太太喝了药,自己用了饭,然后躺在一旁的藤椅上歇下,月娥歇在外间。
药中大约有安神的成分,老太太很快沉沉睡去。
陆清婉却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温陌寒特意嘱咐宋太医给她看病;大家分明都饥肠辘辘,他却把自己的饭先让给她吃;伺候老太太时站在她身后递东西,出门的时候替她掀帘子......
那可是传言中不近女色的温陌寒啊!
钱温陵特意让自己送他出门,有没有可能是看出了些什么?
难道说......温陌寒对她有意?
陆衡之虽然在大房是记名嫡子,平日大多数时候却是住在八条胡同的小院子,那里上朝近且清静,每月也就休沐前后几天才回陆家住。
因他格外严苛,所以他每次回来底下人便也如临大敌。
这么两相一比较,她苏青珞在府内的地位真是不值一提了。
苏青珞命人打来热水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服。
油纸伞虽然是不惹眼的白色,她也没敢摆出来,让紫鸢在屋内晾着。
又将那件披风亲自收好,等寻个好天气悄悄洗了晒干再跟伞一起送回去。
虽问心无愧,但这东西却也不敢让别人看到,免得有心之人生出事端。
折腾半天,午饭未用,苏青珞又累又饿,也没什么精神再去为陆衍难过。
但眼下已过了用饭的时辰,她不好再劳动众人,只好简单用了些糕点。
糕点甜腻,她只用了一块便吃不下。
嫁衣是没心思再绣,她想着绣个荷包打发时间,没一会儿听到外头有个陌生的小厮声音在喊紫鸢姐姐。
紫鸢出去后很快便回来,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是衡三爷身边的宋闻亲自送来的。”
苏青珞惊诧道:“衡三爷?他怎么会给我送东西?”
“宋闻说衡三爷特意嘱咐的,姑娘淋了雨,用一碗姜汤,吃一碟鸡汁包子再好不过。”
“鸡汁包子?”苏青珞忙打开饭盒,最上头一层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底下果然是一碟包子,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金陵的特色,她顶爱吃的东西,只是来了京城便再没吃过,没想到陆衡之竟会给她送这个。
他怎么会看出她没吃午饭?
还有姜汤......
苏青珞饿极,眼前又是她喜欢的、许久未吃到的鸡汁包子,觉得陆衡之应该只是刚好撞见她淋了雨后的一番好意,也没多想,便跟紫鸢一起将包子塞入腹中。
吃饱后她人有了力气,决定去找她的舅妈柳夫人退亲。
她觉得今天下午是个极好的时间点,因为陆衡之刚刚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此时说退亲的事不会惊动太多人。
雨还未停,外头天色晦暗。
苏青珞打伞,紫鸢提着一盏琉璃灯,陪她去了柳氏屋内。
柳氏正在跟大丫头映月算账,见她进来,忙朝她招手:“青珞快来,正好舅母教教你如何掌家,等你嫁进来我可要撂开这些庶务了。”
柳氏是个笑面虎,一贯会说场面话。
她爱权又爱钱,断不可能让她如此之快掌家。
苏青珞微笑颔首,站在一旁耐着性子等柳氏把账目对完,才低声道:“我有话想跟舅母说。”
柳氏闻言,含笑看她一眼:“什么话这么郑重其事。”
还是挥退了屋内众人。
苏青珞直接道:“舅母,我要同陆衍退亲。”
柳氏顿一下,脸上笑容未变,拉住她的手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要退亲?是不是陆衍惹你生气了?你放心,舅母替你教训他。”
柳氏向来是嘴里向着她,心里向着自己儿子。
何况柳嫣然是她外侄女,住的地方跟陆府就隔着一条街,没她的默许柳嫣然怎么可能跟陆衍缠在一起。
苏青珞摇头:“舅母,我今日去金记铺子看首饰,在茶楼恰好遇见了陆衍跟柳嫣然,他们姿态亲昵,显然已来往了些日子。陆衍既然喜欢柳小姐,我愿意成全他们。”
柳氏脸色一变,“你放心,舅母一定为你做主。退亲不是儿戏,舅母先问问什么情况,明日答复你。”
苏青珞点头,也没想着今天就能把退亲这件事落定,便先行离开。
出门时,听见柳氏怒气冲冲吩咐丫鬟:“不管少爷在做什么,立刻把他给我叫过来!”
像是刻意演给她看。
苏青珞回房后,突然发觉身上的香囊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她一路找回去都不见踪影,难不成落在柳氏房里?
她回到柳氏院外,两个守门的婆子正在吃酒赌钱,见她过来其中一个立刻起身要去禀告。
苏青珞向来是连陆家下人都不敢劳烦的,立刻轻声道:“妈妈玩自己的,我不过丢了个香囊,自己进去找就是了。”
苏青珞常来柳氏院子,又跟陆衍订了亲,婆子料想无碍,便也承她的情,说了句多谢姑娘便接着坐下来了。
进去后她也没惊动柳氏,只跟她的大丫鬟映月悄悄问香囊是不是落下,让她帮着进去找找。
映月进去找了圈没找到,想着苏青珞毕竟是未来少夫人,还是要讨好几分的,带了两个小丫鬟帮她一起找。
苏青珞又想起来:“许是落在老太太院子里,我去看看。”
于是两边分头找。
老太太那头没找到,苏青珞又折回柳氏院子,映月和两个小丫鬟都还没回来。
苏青珞正要出去寻,便听到柳氏房门内传出刺耳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我不是说过等苏青珞过了门你想怎样便怎样?还给我惹出这种事情来?”
“明日你便去给青珞道歉,就是下跪也要求她原谅!”
苏青珞有些诧异,没想到柳氏竟然比她想的更看重自己。
不想接下来的话便是:“你知不知道她的嫁妆光现银便足足有三十万两,更别提田产和铺子。娶了她够我们永顺伯府上下吃一辈子了。”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哄住她。”
“这话你都念了八百遍了。”陆衍明声音有几分不以为然,“你放心,苏青珞单纯心软,明日我一定哄好她。”
苏青珞浑身发冷,忙退出了院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陆衍这些年对她好的真正原因。
除了恶心,她更多的竟然是难过。
原以为陆衍只是三心二意变了心,喜欢上了别的姑娘。
从未想过,他对她的好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
那年来到陆府,外祖母亲自养了她两年。
后来外祖母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特意嘱咐让二房的柳氏照顾她,未免也有撮合她跟陆衍的意思。
这几年来,尽管柳氏对她一直有所保留,但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一心一意对他们好。
柳氏病了,她不眠不休地亲自照顾;陆衍身上的衣服、荷包都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从未假手丫鬟;铺子里送来的任何好东西都先紧着他们。
无非是真的想跟他们成为亲人,因为她在这世上已没了旁的亲人。
却没想到,一腔心血全被辜负。
别人只当她是一只待宰的肥羊,恨不能剥皮抽筋,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是她不好、是她不配吗?
苏青珞伤心到没什么胃口吃晚饭。
入夜后窗外雨渐渐停了。
她心情极差,披了件披风一路走进后院小花园。
园子里并未看到什么人,刚下完雨有些阴冷潮湿。
苏青珞再也忍不住,蹲在花圃前低声抽泣。
她好想念父亲母亲,假如他们还活着,她不至于如此。
夜色沉沉,更深露重。
头顶忽地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怎么又在哭?”
苏青珞蓦然抬头。
凉亭里,陆衡之正坐倚在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中看不清他神色,只觉得他语气不豫,似有几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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