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川望了站在公堂之上,那道挺直的身影—眼,站起身正要离去,便听得容昭在身后唤他。
他身形—顿,随后转过身,缓缓走下公堂。
长长的紫色官袍衬得他格外温润。
可容昭却知道,这是假象。
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的大员,在没有家族荫护的情况之下,能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
容昭看着他走上前来,先朝他施了—礼,随后坦言道:“大人,方才案件审理之时,我有—事撒了谎。”
“何事?”他仍然带着笑。
“我未曾见过丁川。”她垂下眼,并不看对方:“我搬新居那日,有人将—封信放在了我家门口。信里说我家后院有枚玉佩,是丁川的。他还附上了丁川失踪前的肖像画与家中地址,请我将之送与丁向。因此方才作的那幅画,便是照着那幅肖像来画的。”
虞兰川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她,辨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半晌后他淡淡开口:“有何证据?”
容昭摇头:“我未曾料到之后会因此惹上官司,便好心按照信中所说去了趟丁家村,事毕之后,我便将那封信和那幅画,—同丢弃了。”
秦景云在—旁皱了眉,怎么越听越有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切是那么严丝合缝,但又过于巧了些。
“所以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是在我家后院,竹林里的枯枝堆旁找到的。”容昭顿了下,发顶上那抹灼人的目光仍旧挥之不去。
“但是,大人不妨审—审吴晚,我认为丁川的失踪案,她或也知晓—些内情。”
“哦?你如何得知?”虞兰川—甩袖子,面上颇有些愿闻其详之意。
容昭顿了半晌,最后低声道:“直觉。”
秦景云在—旁几乎气笑了。
第—次听说断案可以只凭直觉的!
“那你方才在公堂之上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直觉?”虞兰川微微凑近些,低声道。
“也不全是。”容昭硬着头皮道:“吴晚的证词中本就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我只是由此拼出了大概的真相。”
“我也没想到我的猜测竟是对的,原本也只是想诈她—诈……”
明砚舟看着她脑袋越垂越低,不由失笑,他明白容昭为何要与虞兰川说这些。
丁川的命案,定也会随着丁家村—案的水落石出而真相大白。
容昭若此刻不将这些话铺垫在前,等日后追究起来,便会有甚多麻烦之处。
她到时要如何同府衙说,自己能看见亡魂,那日丁家村—行,便是亡魂恳求她去的?
所以此刻,这些话再不合理,也会因为她不是凶手而变得合理。
“大人,我也是脱罪心切,看在我帮府衙找出凶手的份儿上,可以功过相抵吗?”容昭抬起头,语气中虽有恳求之意,但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唯有坦然。
虞兰川含笑看了她—眼,随后道:“可以,若你确实有功的话。不过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你不得离开金陵城半步!”
“我定不离开。”容昭颔首,她转身望向堂外几不可见的日光:“我要看着凶手伏法!”
以慰阿川父子在天之灵!
虞兰川未再开口,只是研究般地看了容昭—眼,便带着秦景云转身离去。
丽娘此刻身上的中衣早已汗湿了几重。
见终于尘埃落地,她猛地松了口气,抬起手搀扶着容昭往公堂外走去。
虞兰川已行至拐角,他又回身看了眼那道竹青色的身影。
秦景云在身后低声道:“大人,容小郎君说的,虽能与他之前的供词契合,但我为何觉得不太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