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子,不好意思怠慢您了!”
“我们柳隐姑娘今天确有不适,不能陪你举杯共饮,我专程和她一起过来给您赔罪。”
老鸨一边花枝招展地赔笑,一边解释着。
作为左右逢迎的皮条客,她说话自然是做到滴水不漏。
那张嘴就是她的吃饭本领。
巧舌如簧,左右逢源,推拉弹唱……何尊平静下来后开始回忆起了今天的经历,依稀有点印象。
今日一大早他就如往常一般到了这红袖坊。
先是和那些莺莺燕燕一起推杯换盏,喝至半醉就硬要老鸨把此中头牌柳隐姑娘叫来敬酒。
甚至还叫嚷着要吟诗给她听。
但这勾栏中的头牌自然是不可能随叫随到的。
谁叫就去陪谁,那不是自降身价吗?
经营这些风月场所的人都深知一个道理,就是要让那些趋之若鹜的男人看得见摸不着,心里发痒!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才能勾得他们天天往这跑。
但何尊说到底是侯爵府的世子。
老鸨不敢明面上拒绝,就假意要去找柳隐,实则暗示周围赶紧把他灌醉了。
这就是何尊刚醒来就躺在女人床上的原因。
被人灌醉扔到女人床上,太丢脸了!
何尊心里默默鄙视这身体前世的作为。
这边厢那个娇俏美人却是款款而立,气质清冷,衣服打扮一看就和那些俗物不同。
她目光像是在盯着何尊,却又全然不像眼神中有人的模样。
眉目间带有一丝愁绪。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啊!
她就是柳隐了,果然能成为红袖坊头牌歌姬是有原因。
柳隐柳隐……何尊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突然想到柳隐不就是秦淮八艳之首,头牌歌姬柳如是吗?
柳如是本名杨爱,后改名为柳隐,最后才叫柳如是。
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何尊对明朝的八大才艺名妓颇有研究,这一点还是可以笃定的。
柳隐这名字听着就带着点市井小家子气,和她的清冷出尘气质略为不符。
不过也难怪,明代勾栏是由教坊司管束,给她们落籍造册的都是些不懂情趣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名字。
“承蒙世子厚爱,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柳隐施施然行了个礼,却也不再吱声。
老鸨在旁干着急。
“何世子今日在此等候两个多时辰,都喝醉了,你倒是多说两句啊!”
“妈妈,近日偶感风寒,身体确有不适,在外恐吹到风,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哎,你都在房间待半天了,也应该多出来走走散散心……”老鸨急了,使劲给后者使眼色。
奈何大美人站在一边就是不肯动弹。
“无妨,柳姑娘既然身体不适,大可回房休息,君子不强人所难。”
何尊突然出言打断,让老鸨和柳隐都愣了一下。
前者在想这个浪荡公子是转性了吗?
以往他一见到柳隐姑娘不都腆着脸上前,像块狗皮膏药一首黏着,等到关灯息市了才舍得离开。
而后者脸上却是终于有了一丝讶色,带着深意的目光审视了一下何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有些男的为了吸引柳隐姑娘的注意,故意表现另类出众,但一开口细聊,却是很快暴露其内心思想的浅薄。
这个侯爵世子想必是想搞这种另辟蹊径的法子吧!
“感谢世子谅解,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柳隐微一躬身就想离开。
“等等!”
听到何尊出言劝止,柳隐心里冷笑。
随即了然。
呵,果然是和其他男人一样的货色。
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吸引女人注意的把戏!
肤浅之人。
她和这样的人说多一句话都觉得累。
看着柳隐的冷脸,何尊却是仿若不见,脸上依旧笑容和煦。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觉得柳隐姑娘这个名字沾了点俗气,要不就换个名字吧,我看叫柳如是就挺好的!”
“世子您开玩笑吧,我们姑娘的名字己经响彻京城,甚至己经传到江南,哪有随随便便改名字的道理呢!”
老鸨满脸堆笑地表达自己委婉拒绝的意思。
“感谢世子好意,我回去后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柳隐虽内心有所触动,但也没多说什么,随即转身离去。
“请世子见谅,我们柳姑娘就是如此性子,我们当初从归家院买来时就是看中了她擅长声乐丝竹,也为我们红袖坊招揽了许多顾客。”
“她哪哪啥都好,就是性子高傲了点,平时不要说不给世子脸了,连我们这些鸨母也是随时甩脸色的,今天遇到世子却是和悦了许多。”
老鸨赔笑解释着。
历史上的柳如是擅长声乐、诗文、书画。
但其区区一介女流却有文人气节,在明朝灭亡后想方设法营救大明故臣,还暗中资助南明抵抗军。
才女的择婿要求自然也是极高的。
她平时好诗作,也拒绝了诸多追求者,曾说过如意夫婿的标准是“那个男人要能作出让我颤抖的诗”!
何尊笑笑,也没再提。
自己来这个世界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怎么能去管这些儿女私情的事情呢?
不过为今之计还是赶紧离开这花柳场所,这前世生性风流,都不知道身体有没有沾染啥毛病。
何尊想到这就双手撑床,想要站起来。
突然却是感觉手脚无力,刚离开床一拳高距离又坐了下去。
原来这具身体竟是个酒囊饭袋!
虽然和现在喝得半醉半醒有点关系,但何尊还是明显感觉得出来体虚乏力。
终于明白一百号为什么吐槽这具身体太废了然后消失了。
自己带到明朝来的这个人工智能系统就是靠人体的生物电来驱动的,特别是涉及到运算的时候。
前世的何尊不单是个运动健儿,还经常动脑思考,这个时候机体就产生了维持智能系统运转的生物电。
而这具身体己被掏了个半空,脑子应该也是空空如也,难怪被智人一百号嫌弃了。
看来以后酒色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再碰了。
崇祯前面的穆宗、光宗,又是吃春药,又是纵情欲海,最后年纪轻轻就嘎了。
“世子,您先别动,我来扶您。”
老鸨说着就搀扶着何尊的手臂让他站了起来。
“我的随从呢,我记得早上跟他一起过来的。”
“世子刚喝多了点,我就让姑娘们把您扶到房间休息,他正在楼下等着呢!”
“好,带我下去吧,今天就到这了!”
何尊说罢也是歪歪呛呛地朝一楼走去。
红袖坊作为京城第一勾栏,自然也是极大。
这里除了花花绿绿的姑娘数量质量都占上乘之外,场所占地也大,一楼平时供客人饮乐嬉戏,二楼就是男女之间做快乐事情的地方。
此时隐隐约约能听到一阵吟叫欢愉的声音。
“何世子,怎么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不知道身体被哪些姑娘掏空了,哈哈哈!”
一阵调笑的声音从大堂中央传来。
何尊定睛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范永斗儿子范三拔!